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离开中国是死是活?聊聊制造业的迁徙

放大字体  缩小字体 发布日期:2019-09-02 浏览次数:844

华盛顿州,西雅图。

离开中国是死是活?聊聊制造业的迁徙

在巨型生产车间里,蚂蚁一样的工人操纵各种特种机械,将来自全世界的零件组装到巨大的骨架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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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时候车间就像是一座房子,一楼装起落架,二楼装发动机,三楼装门。

在大洋彼岸的中国,一座叫做天津的城市里,工人们也在忙碌,不过他们不是造飞机,而是造零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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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约一个月之后,他们生产的零件就会安装到上图的机翼上。而在此之前,这些零件必须被塞进集装箱,由班轮从天津港送到西雅图。

如果这个故事继续往前追溯,大约还可以说说机械厂。航空部件属于高精密度零件,对加工精度有着极高的要求。这个“极高”的表述其实不严谨,我们可以说具体的措施。一般而言,金属加工无论是切是铣都会产生热量,而热胀会导致被加工零件产生细微的尺寸误差(热胀冷缩、应力等等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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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多数时候,这种误差可以忽略不计,但某些部件是不可以的,生产这种胚件,就需要那种机床,一个萝卜一个坑。

这事儿还没完,铝合金不是天上掉下来的,你得找冶金企业。可问题是,航空铝合金和铝合金窗户不是一个回事,人家叫做铝锂合金。这个“锂”,就是让特斯拉三秒钟着火的那个锂。铝锂合金优点有很多,但坑爹的地方在于,它在冶炼中会和任何气体反应,所以那个炉子叫做真空炉。更坑爹的是,这炉子都不能在空气中铸造,要在惰性气体中造出来。

在中国,只有一家供应商,那就是西南铝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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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张照片下面的鼎新电力中标了西南铝业的采购,兴高采烈的把照片放上官网,我顺手就拿来用了。不过他没有给广告费,所以就不说了。

一块铝矿石,在重庆变成铝合金锭,再运到天津机械精加工,然后塞进集装箱班轮,最后送到美国,变成波音737-MAX。

这就是产业链,特朗普回收制造业最大的障碍。

2010年以来,中国制造业转型和流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,尽管在外资利用、制造业增长上仍然是正数,但外资不断的把中国工厂往外搬是一个事实。只不过这个外迁的速度赶不上投资和增长的速度。比如富士康就把25%的生产线转走了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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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意思的是,富士康并不是单纯的把工厂往劳动力成本更低的东南亚搬,而是高低并举,在美国威斯康辛州也建立了一家LCD生产线。

不过嘛,在美国环保、媒体、学者的共同努力下,富士康这家工厂已经难产,没能复制福耀玻璃的成功。暂时的说,富士康失败了,福耀成功了。

为什么?在找寻答案的过程中深切的感受到了中国产业链的威力,这里给大家安利一部纪录片《美国工厂》,看完你就明白美国为何成了铁锈地带。

福耀为什么成功呢?

因为他不需要产业链,或者说他不需要持续运行的产业链。玻璃的原料是沙子,他只要挖美国国土,送进熔炉,然后由机器和工人打磨干净就可以出厂了。虽然他需要用到很多中国制造的机器,但那并非生产线消耗品。同时,玻璃是一种很难运输的货物,货损率极高。在福耀玻璃拿下美国通用订单之后,如果不在美国设厂,这个运输成本就非常高了。相反,虽然美国工人不行,但美国能源便宜呀,两相抵消,福耀仍然是赚钱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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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 曹德旺:所以我从中国带去了1000人(全厂2200人)

富士康为什么失败呢?

因为液晶面板(LCD)是一个产业链很长的东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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富士康要组装LCD,必须进口液晶材料、玻璃基板、滤光片、偏光片等等基础零部件,然后再组装起来。我们先不说在运输中成本高昂的玻璃基板,光是这么多基础零部件的仓储、转运就是一大笔成本。而这些成本在中国是微乎其微的,因为这些企业都在一块儿,你几大车拉过来就完了。

反之,组装LCD本身就是劳动密集型的产业,它不像汽车,你直接机械手焊接。LCD面板生产中有大量工序仍然要手工修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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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就意味着,富士康的美国工厂在人力成本上是绝对劣势,在能源成本上又占不到什么便宜,这要能干得下去才叫有鬼呢!

看懂了这一层,你就可以理解为什么有的产业搬出了中国,有的产业搬到了中国。

自从贸易摩擦激化之后,苹果、特斯拉、波音等等国际企业都把工厂往中国迁。而特朗普最喜欢的哈雷摩托虽然没有来中国,但还是把美国工厂给迁出去了。这不光是因为人力成本的问题,因为波音这种企业属于技术密集型,你说他人力成本高也高不到哪去。反而是精密零件的运输成本让他抓狂(特别是现在的关税下)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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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 特斯拉上海工厂开始车辆生产测试

所以他们搬到中国来了。

那么谁走了呢?纺织企业去了孟加拉国,三星手机去了越南(芯片仍在西安),石化企业去了大西南(离开珠三角)。特别是纺织企业,2014年为止,国内已经在100多个亚非拉国家投资建设超过2600座纺织厂,腾笼换鸟是大势所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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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我们只要略微分析一下就能明白,出去的低端制造业除了是劳动密集型产业之外,同样是产业链比较短的产业。比如说纺织业,从种植棉花到纺纱,再到织布制作成衣,技术非常简单,产业限制也很少。就算工人是文盲,只要按章操作很快就学会了。再说石油炼化企业,上世纪50年代就有很多小炼油厂,只要架起蒸馏塔,怎么可能不出油呢?只不过这种小企业会导致严重的污染,早就被国家关停了。

同样是劳动密集型,只需要装配线的手机产业,在21世纪初就引进了中国,利润率也不见得比纺织业高多少,但是三星跑到越南之后,手机销售利润惨不忍睹(中国仅剩1%份额),成为了真正的“三星半导体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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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 在中国企业的剿杀下三星终于变成了半导体企业

其实秘密也在产业链里边,三星手机把厂子放到越南,但中国的供应链不会跟着走,在工业基础薄弱的越南,三星连螺丝钉都要从中国进口,如果要更改一处设计,为了协调供应链厂家,来回要飞上十几趟。但是在中国,你只需要在地铁上站几个小时。

同样是技术含量很高的企业,福耀玻璃为什么可以走,三星为什么就不可以走,秘密就在这里。偏偏在工业领域,越是尖端的产品越是需要完整而高质量的产业链,所以只要中国引进高科技产品,他就一定不会跑出去,那些拿着制造业外流唱衰中国的人,恐怕是没想到这一层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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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然,我绝不会睁着眼睛说瞎话。因为制造业外流毕竟是一个不太好的现象,我国西部地区的人力资源也很便宜,为什么外资不肯在那里设厂,而要把产业链比较短的企业搬出去呢?这必然有我们应当思考并且解决的问题。

而且也是必须要解决的问题。因为一个国家,一家企业,只有在你经济情况良好的时候转型才能成功,如果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,怎么转就怎么死。大家想一想,华为2012年大卖的时候把利润砸进去搞研发,才有今天的领先地位。如果当初华为把利润拿去扩大生产,今天是什么后果?

离开中国是死是活?聊聊制造业的迁徙

是不是想到中国制造2025了?中国人不搞产业升级,不转型,必死无疑。但我们要是转型成功了,有的人就非死不可。至于最后是谁死谁活……

八个字:

空谈误国,实干兴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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